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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夜忆,和郑愁予先生匆匆一面

2025-06-16 10:46:00

作者和郑愁予的合影,摄于2013年7月。

据中国诗歌网消息,著名诗人郑愁予因心脏衰竭,6月13日在美国去世,享年92岁。不禁回忆起,2013年7月,郑愁予先生来宁波,我有幸与他短暂会面。那场偶然的相遇,至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见郑愁予老先生第一眼是在宁波鼓楼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叫做米诺时光的咖啡吧里,他和夫人梅静静坐在那里。满头白发,笑容可掬,见我进来,起身招呼,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说道:“我是郑愁予,你好。”继而微笑着缓缓坐下。

他说,这次来参加台州温岭的东海诗会,临时起意想来看看宁波的天一阁,只是行程非常匆忙,到宁波时已近下午五点半,那边已经闭馆,无奈天气正逢酷暑,夫人梅的身体有些不适,只得临时找个地方坐坐稍事休息。机缘巧合,台州接待方想到了请我作陪。

穿花格子短袖衬衣的郑老先生,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年龄的岁月痕迹,从台湾金门大学讲起,说到在耶鲁大学、香港大学、台湾清华大学客座讲学、谈诗,从游历大陆的山川河海,到连续在欧洲自驾二十一天自由行,在已经八十的年纪上驰骋着一颗二三十岁年轻的心,脸上泛着自由的光芒。

这位被称作“浪子诗人”的老人那时却和我面对面坐着,仿佛时光轮回,把我拉进那个非常陌生的场景,真切又幻灭。

郑老先生喜欢喝黄酒,就为他要了黄酒陪他一起喝。

他聊他的过去,他成长的地方、他学习生活的地方,他四处行走赋诗的地方,他的儿女,他接下来还想去的地方,对他来说,行走是一种诗歌的存在状态。

聊到戴望舒、聊到王国维,他说诗又是一种境界;聊到齐白石,聊到毕加索,他说白石老人的虾太贵,论只卖,又说毕加索的抽象派和早期的印象派有着各自显著的表达重点和艺术特征;还有聊到餐桌上的苔菜炸梅鱼,我说这是梅鱼,梅花的“梅”,他说夫人名字中就有个“梅”,转而笑对夫人说,你现在就在吃你自己的鱼。

因为说实话不是很了解郑愁予老先生的个人历史,有些话题自然也还是聊不开,但作为一个倾听者,或是作为一个诗歌爱好者,还是让他能进入状态并开始尽情表达的。

郑愁予夫妇和我。

酒过三巡,他还临时起兴,随口吟起了几句诗,我约略记得这么几句,高楼大厦在后花园如雨后春笋一般长起来,长到天际和白云笑语。他拿这个作比,说这叫有象无意,意象意象,意是象的前提,象是意的载体等等。

尽管聊天漫无边际,还是围绕诗酒展开,且笑指我也是个性情中人,说自己酒一旦喝起来,能从晚上喝到第二天凌晨三点,而他夫人在一旁使劲给他泼冷水,他便哈哈一笑,无比松弛散淡的表情。

他说平时只喝一二两,今天聊诗起兴,喝了八两,红光满面,意兴盎然。

三个小时相处,非常短暂,但却很难忘。郑愁予先生的随和慈祥,夫人梅的清豁淡雅犹如她的名字一样,晚饭出来,两位老人坐在鼓楼府桥街与公园路交叉口边上的花坛沿上等车,郑老先生说这步行街是他在大陆走过的步行街中最漂亮的地方。

他看步行街上人流穿行,看着孩子笑笑,看到遛着的狗笑笑,看着夜色阑珊又笑笑,我用他的手机给夫妇两人合了影,第一张郑老说是姿势摆得不行,要重来,便重新摆好坐姿拍了下来,这便是诗人郑愁予在宁波的匆匆一瞥。

回来后翻看郑老先生的名作《错误》,诗的最后一句这样写道:“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半个多世纪前的作品看来就是他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写照,来来去去,浅浅的海峡其实不是距离,真性真情真感永远也抵挡不住行走的脚步,有着天然诗心和童趣的老诗人是那个时刻鼓楼夜色下最抒情的一个音符。

鼓楼的夜

-----兼寄郑愁予先生

写诗,你说就先写一个“我”

我在哪里?

我在七月燃烧的城墙边看你

白发轻轻扬起,这热风

已将它们一点点熟识。

酒入愁肠,愁的不是你的心

却是那闭上的馆门。

微醺,沉醉在鼓楼夜色下

打马而过,

有“梅”绽开在寂寞枝头

你指着盘中的虾说,

这就是白石老人的虾

论只卖,太贵!

但他们都是关于东海

——最美丽的传说。

金门望海峡,隔岸草逶迤

最近处只不过1600米。

就让遥望的错误化成蝶

变作真实的星子落下来:

下酒、落肚,窾坎镗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