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继姐苏瑶尖利的笑声划破客厅的死寂,她抱着手臂,像看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苏诺,你脑子坏掉了?周子昂他什么时候有个小叔了?你就算想搬救兵,
也编个像样点的谎吧?」继母刘婉也跟着嗤笑,她扭头对我爸,
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苏宏安说:「宏安你看,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苏宏安眉头紧锁,眼神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
语气里是命令:「别再耍花样了,王总马上就到,你给我安分点。」我没理会他们,垂下眼,
平静地在手机上输入地址,点击发送。发送成功。我关掉屏幕,静静地等待。
苏瑶见我油盐不进,气得跺脚,上来就要抢我的手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叔是何方神圣!
」我侧身躲过,她扑了个空,更加恼羞成怒。「一个没人要的赔钱货,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客厅的门被推开,一个地中海发型,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走了进来,
满身的酒气和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他就是王总,那个七十岁的,
苏瑶口中「年长一些会疼人」的男人。王总的眼睛像黏腻的苍蝇,落在我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他搓着手,笑得满脸褶子:「哎呀,这就是苏诺吧?果然跟照片上一样水灵。」
刘婉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迎上去:「王总您来了,快坐。诺诺,快叫王总。」我站着没动。
王总也不生气,目光更加露骨:「小姑娘害羞,我懂,我懂。」他一边说,
一边伸出肥厚的手,想来摸我的脸。我厌恶地后退一步。苏宏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往前一推:「王总跟你打招呼呢!懂不懂规矩!」
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王总那只油腻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我。就在这时,
窗外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仿佛要震碎整栋别墅的玻璃。
「什么声音?」苏瑶惊叫着捂住耳朵。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面色发白。
我却笑了。我抬起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悬停在别墅上空。
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将院子里的花草吹得东倒西歪。他们还在震惊中,
直升机已经开始缓缓降落。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舱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逆着光,从上面走了下来。男人身形挺拔,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他一步步走来,
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院子里的保镖想上前阻拦,却在他冰冷的注视下,
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开了一条路。他径直穿过院子,推开门,走进了客厅。客厅里,
苏宏安、刘婉、苏瑶,还有那个王总,全都像被按了暂停键,傻在原地。
男人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身上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
披在了我有些单薄的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瞬间隔绝了王总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我来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像大提琴的弦音,轻轻敲在我的心上。我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热。「你是谁?」
王总最先反应过来,他挺着肚子,色厉内荏地叫道,「谁让你闯进来的?敢抢我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身后的助理上前一步,对着王总,
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王海山,五十八岁,并非七十。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你公司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漏洞百出,涉嫌偷漏税金额高达九位数。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王总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惊恐地看着男人,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助理做了个「请」的手势。王总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滚带爬,狼狈至极。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的家人。「谁逼她的?」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苏宏安和刘婉喘不过气来。
刘婉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先生,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我们是诺诺的家人,怎么会逼她呢?」苏宏安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我们就是请王总来家里坐坐,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闹了点小脾气。」「是吗?」
男人挑了挑眉,看向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开口:「他们说,只要我嫁给王总,
他就会给一千万彩礼,用这笔钱,给苏瑶买婚房。」一句话,撕碎了他们所有的伪装。
刘婉和苏宏安的脸色变得铁青。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爸,妈,怎么回事?
我听说……」周子昂来了。他大概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匆匆赶来。
当他看清客厅里站着的那个男人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小……小叔?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小叔」两个字,
像一道惊雷,劈在苏宏安、刘婉和苏瑶的头顶。他们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的表情变得滑稽可笑。
苏瑶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在我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周子昂快步走进来,他不敢看他小叔,反而先对我发难:「苏诺!你又在闹什么!
还不快跟小叔道歉!」他想拉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几分钟前,
他还在短信里让我「先嫁」。现在,他却在这里,义正言辞地指责我。
周聿怀——周子昂的小叔,淡淡地瞥了周子昂一眼。仅仅一眼,就让周子昂噤了声,
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周聿怀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声音缓和了些许:「他欺负你了?」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周子昂。我摇了摇头。
周子昂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忙辩解:「小叔,你别听她胡说!我跟苏诺好好的,
就是一点小误会!苏诺她就是闹脾气,我……」「周子昂。」周聿怀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你和苏诺的婚约,作废。」周子昂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叔!
为什么?我跟诺诺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周聿怀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真心相爱,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家人卖给一个老头,还让她『先嫁』?」他拿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我和周子昂的短信界面。周子昂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
我竟然会把短信给周聿怀看。「我……小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周聿怀已经不想再听。他拉起我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
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诺,」他看着我,眼神专注而认真,「跟我走。」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我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
在苏家人和周子昂震惊又悔恨的目光中,周聿怀牵着我,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十年的家。
黑色的直升机依然停在院子里。他护着我的头,带我坐了进去。舱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回头看了一眼。苏宏安、刘婉、苏瑶,还有周子昂,他们呆呆地站着,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螺旋桨再次轰鸣,直升机缓缓升空。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地狱。
直升机降落在市中心一栋顶层公寓的停机坪上。周聿怀带我走进公寓。
公寓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空旷而冷清,和他的人一样。他带我到一间客房,
说:「你先住这里,缺什么,跟陈助理说。」陈助理就是刚才在苏家揭穿王总的那位。
他对我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谢谢。」我轻声说。周聿怀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只是道:「你好好休息。」说完,他便转身去了书房。我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客房里,
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一时间有些恍惚。几个小时前,我还在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现在,
我却住进了全城最昂贵的公寓。这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洗完澡,
我换上陈助理准备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我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我死去的妈妈,想起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好好生活。想起我刚到苏家时,
苏宏安也曾对我温和地笑,说会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可后来,他娶了刘婉,生了苏瑶,
一切都变了。我成了那个家里最多余的人。周子昂的出现,曾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们青梅竹马,他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等我们结了婚,就带我离开苏家,
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我信了。所以当苏家人刁难我时,我忍了。
当苏瑶抢走我所有心爱的东西时,我也忍了。我以为,只要等到和周子昂结婚,
一切都会好起来。直到今天。那条「你先嫁」的短信,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至于周聿怀……其实我见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周家和苏家还是世交。我见过一次周聿怀,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是周老爷子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是周子昂最害怕的小叔。
后来周家产业重心转移到国外,他就很少回来了。周子昂也几乎不提他。以至于苏家人,
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之所以有他的电话,是因为我妈妈。我妈妈和他妈妈是闺中密友。
妈妈去世前,曾把一个信封交给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就打开它。今天,
我打开了。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周聿怀的私人号码。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觉得周聿怀能帮我,我当时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
他真的来了。而且是以那样一种君临天下的方式。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敲响。我起身开门,
是周聿怀。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他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喝了再睡。」他递给我。我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谢谢你,小叔。」
我小声说。他听到这个称呼,黑眸沉了沉,似乎有些不悦。「以后,别这么叫我。」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叫他「小叔」。但他没解释,只是说:「早点休息。」
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我捧着热牛奶,心里有些忐忑。难道他不喜欢周子昂,
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叫他小叔?我搞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第二天我醒来时,
周聿怀已经去公司了。餐桌上放着温热的早餐。陈助理告诉我,周先生吩咐,
我可以随意出入,也可以随意使用他的一张副卡。「苏**,周先生说,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他会处理。」陈助理恭敬地说。我点了点头,
心里却并不打算真的什么都不做。苏家和周子昂欠我的,我要亲手拿回来。吃过早餐,
我用周聿怀给我的副卡,去商场给自己买了几身像样的衣服。当我穿着新衣服,
化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苏家别墅门口时,开门的保姆差点没认出我。
刘婉和苏瑶正在客厅里唉声叹气。看到我,她们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你怎么回来了?
」刘婉结结巴巴地问。苏瑶则是一脸嫉妒地盯着我身上的名牌连衣裙,酸溜溜地说:「哟,
这是攀上高枝了,穿得人模狗样的。」我没理她,径直走到苏宏安面前。他坐在沙发上,
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爸。」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今天回来,是来拿回我妈留给我的东西的。」我妈妈是盛安集团的独生女,
当年嫁给苏宏安时,带了丰厚的嫁妆,其中就包括盛安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妈妈去世后,
这些股份本该由我继承,但苏宏安以我年纪小为由,一直代为保管。现在,我成年了,
是时候拿回来了。苏宏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胡闹!什么股份?你妈留下的东西,
不都是家里的吗?」刘婉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诺诺,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回来添乱!」「添乱?」我笑了,
「你们把我的彩礼钱拿去给苏瑶买婚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添乱?」我看着苏宏安,
一字一句地说:「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我妈的婚前财产,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今天,
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苏宏安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瑶却跳了出来:「苏诺你凭什么!爸爸掌管公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一回来就要分家产,你安的什么心?」「我安的什么心?」我冷笑一声,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倒是你,苏瑶,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苏瑶气得脸都白了。就在我们剑拔弩张的时候,周子昂来了。他看起来很憔悴,
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诺诺,你听我解释,
昨天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若是以前,
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周子昂,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他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诺诺,我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肩膀生疼。我皱起眉,
正要推开他。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放开她。」周聿怀不知何时来了。他站在门口,
身姿笔挺,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周子昂。周子昂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小……小叔……」他吓得脸色发白,垂下头不敢再看周聿怀。周聿怀走到我身边,
自然地将我护在身后。他看着周子昂,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的话,你没听懂?」
「我……我只是想跟诺诺解释清楚……」周子昂的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聿怀淡淡地说,「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出局了。」他转头看向苏宏安,
语气不容置喙:「苏先生,关于苏诺母亲的遗产,我想,我的律师会比我更适合跟你谈。」
苏宏安的脸彻底垮了。他知道,周聿怀既然插手了,那股份他是保不住了。不仅保不住,
他这些年挪用公司公款,中饱私囊的烂事,恐怕也瞒不住了。他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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